重走英雄路
杏树村鸟瞰。 陶凯 摄
长白山支脉的张广才岭有三座比较高大的山峰,号称黑龙江“三巨擘”,在哈尔滨和牡丹江两个城市间,串接着五常、尚志和海林等地区。这里山高林密,地形复杂,易守难攻,是兵家必争之地。
张广才岭环抱着的杏树村,曾叫杏树底村,山上满是山杏树。村里有一棵五百多岁的老榆树,高大丰满,枝杈纵横,即便是满山遍野杏花吐蕊的时节,也难掩老榆树“傲视群雄”的目光,它是小村庄沧桑变迁的见证者。
仲秋时节,大片大片的玉米在丘陵地上错落有致地生长,洪水退去后留下的印迹依稀可见。个别苗株干枯了,但是向远处望,依然是深深浅浅的绿。
脚下的路,向一条东西走向的大山沟里延伸。靠近杏树村的地势越发开阔,水稻田接着玉米地向村边聚拢,泛着秋收的喜气。远远的,就能看到村子里红红蓝蓝的彩钢瓦屋顶。
杏树村形成于日寇侵略东北的初期,为了阻断一直坚守在白山黑水的抗日联军与当地老百姓的联系,断绝抗联队伍的给养,日军合村并屯,将四周零散村落的百姓驱赶到板院河南岸,也就是现在杏树村老村的位置,逼迫百姓筑起高墙,挖出壕沟,将他们困在村中。
1945年,日军投降后,土匪武装一度占领杏树村及周边地区。也是在那年的仲秋时节,整编后的东北民主联军在依兰、尚志、海林一带开始剿匪。1946年3月21日,剿匪部队连夜出发,突袭杏树村,杨子荣带领尖刀班冲锋在前。怕硬攻伤及村民,杨子荣只身进入村子,劝降土匪,成为家喻户晓的剿匪英雄。
由于村子的扩迁,我们进的村口其实是当年剿匪部队集结的地方。还没进村,便被震撼到了——山石上是一座巨大的英雄雕像,眼睛望向他战斗过的土地,上面写着“杨子荣精神发源地”。“我军不费一枪一弹就俘虏了全部敌人,还缴获了轻重机枪十几挺,平射炮、迫击炮三门,以及大批的枪支弹药,创造了我军瓦解敌军工作的成功范例。”杨子荣所在部队当年的“剿匪战果”,现在看来依然熠熠生辉。
来接我们的杏树村党支部李书记,完全颠覆了我脑海中对农村干部的刻板印象,一身牛仔装,一双小白鞋,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。李书记的思想也走在农村建设的前列,她说:“我们村子是英雄战斗过的地方,这是我们的骄傲。现在很多游客到这里来重走英雄路,村民们都非常欢迎。一来是弘扬英雄精神,二来也给我们这个小村落带来了新的生机……”这些天,李书记正带着村民加紧赶工,规范建设杏树村的红色旅游。她说许多工作都是村民义务劳动,但是大家高兴,因为红色旅游让村子一天天红火起来了。
杏树村现在大多数人都搬到了河北岸更靠山的新村,原先村外老榆树周边就成了现在的村中心广场。老榆树像一位老者,用枝繁叶茂庇护着小村庄。
当年,剿匪部队攻打杏树村时,为了不被敌人发现,是避开大路,沿着板院河以北的深山小径,踏着积雪,翻山过来的,据说,历经了六个小时的艰苦行军。现在那一片地区依然是山陡林密,很难通过。近些年,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,杏树村在剿匪部队走过的老路边修了木栈道,连着树林里的一些石板路。据说就是这样相对便捷的木栈道,整个一圈走下来,体力好的也需要两三个小时。入秋的杏树村,虽已凉风习习,但顺着木栈道走了千余米,我们便汗流浃背。木栈道依然难掩道路的陡峻,身边的密林,想必更难行走。
站在剿匪老路的最高处,整个杏树村尽收眼底。黄熟的稻田、油绿的玉米和黄豆,间或点缀着的蔬菜园子,像一块块油彩的堆积;远处蓊郁的松林上飘着白色的氢气球,那是采摘松果的人在高空作业。村子里鸡鸣犬吠,热闹无比,老村还有部分人家居住,与新村对比,显得格外娇小。
听说我们是来探访英雄故事的,村里一位大姐急忙从地里现摘了几个西红柿递给我们,热心地说:“快,润润嗓子,自家地里种的,贼拉甜!”
中午饭我们是在村集体食堂吃的,李书记说,这个食堂是专门招待游客的。杏树村地处偏远,资源较少,但无论如何不能怠慢了客人。近几年,来走英雄路的游客多了起来,村民在自己家门口就能卖农产品、做些小生意,因而支持村里搞红色旅游发展的热情更加高涨,献计献策。在好政策的扶持下,眼看着小村子的发展越来越好了。
我们遇到一队骑摩托车来旅行的游客,说是来看看英雄走过的路,同样受到了村集体食堂的热情招待。他们吃了食堂的玉米,觉得香甜可口,想带一些回城,村民立即就张罗统计数量,现摘的,给了最低价,比城里便宜一半。但是,游客中有位大姐不满足,吃了食堂做的豆角想带回去些,一时没有了,她嘀嘀咕咕说,带回去给孙子,他肯定爱吃。食堂服务员一脸歉意,“昨天来的游客多,差不多摘光了,再想摘,还得等几天”。
食堂的饭菜里透着村民的朴素和热情:尽量多放些油,再多放些肉。我们看着油汪汪的菜,还有巴掌大的大花卷,半开玩笑地跟服务员说,得注意成本啊!服务员笑得憨直:豆角和玉米都是自家地里种的,酸菜是我们自己腌的,肉是我们自己养的猪,生豆芽和磨豆腐的豆子,也都是我们自己种的……
杏树村的饭菜果然好吃,用的是村民自家油坊磨的油,自家豆腐坊做的豆腐,有山野纯朴的香。(陶凯)